知性篇 城鄉專欄

《茶館》啟示錄 文/夏鑄九


由七月一日到八日,北京文藝的老舍名劇「茶館」在國父紀念館公演。這幾天,台灣民主學校成立,它們之間有些有啟發性的關係值得一提:

一、給剛浮現的台灣市民社會一點自主空間吧,如何做到?

「茶館」在台公演,至少到今天,每天都擠滿九成五以上的觀眾。觀眾在演出與謝幕時,表現出對美好藝術的文化交流願望與情感上的共鳴,令人動容。除了演員的京片子既快又溜,背景市聲的特有土產名稱與吆喝,得豎起耳朵仔細分辨,以及還有些用語,像王掌櫃口中唸的:「改良,改良,越改越良」,北京的改良就是台灣說的改革。即使存在這些語言上的差異外,仍然不妨礙溝通,「莫談國事」、「學生上街變暴動」、「我愛國家,國家愛我嗎」等等對白,兩岸都能共鳴。這是三十年台灣經濟與社會發展後所呈現的良好面,培養了有文化的觀眾。這也是一種社會資本,一種市民社會得以由此辨認的公共性的表現,它包括了:溝通能力、人與人的信任關係、行為規範、社會網絡、文化歷史與認同等等。在今年320選舉後還能如此,值得珍惜。由衷希望320以後被撕裂的族群與喪失互信的台灣社會還一息尚存,還有社會重建的機會。再給台灣一次機會,那麼,要如何做到呢?

二、打破第三世界城市的結構性宿命的輪迴,必須如此!

老舍的「茶館」所再現的北京,其實是第三世界的國家與社會之間的結構性關係,是作家內心最深層的悲哀。在北京,由前清維新運動失敗之後、袁世凱死後北洋軍閥內戰之時、到民國抗戰勝利之後,雖然改朝換代了,但是,結構性的關係都沒變。這也就是說,經濟上受剝削、政治上被壓迫、文化上遭污名,這些關係依舊。也像民間所說的前世今生間糾纏的宿命關係一般,堅固的牢籠難以掙脫。

在台灣,也很像。由國民政府到民進黨執政,變天了,換新政府了,但是,結構性的關係都沒變,軍費預算排擠了教育、社會、地方建設的長期支出、教育就只有被商品化、政治目的與手段講究、經濟鎖國與自我邊緣化、媒體改造與政治干預、經濟表現與遠景期望、社會關係與人際互信…都值得我們再一一細究。

在台灣,政治竟然只是等於選舉。難道這真是由「新興民族」到「新興威權」的歷史浮現嗎?所以,這種第三世界城市的結構性宿命的輪迴必須被打破,必須如此!必須由社會運動,草根動員,新社會動力所產生的反身性能力,回頭看到台灣自身,看到自己究竟是誰?讓我們自己「看到」:嘲諷我們的「民主」與「進步」都必須重新寫過,發動社會的力量來穿透國家,取得權力,反轉結構性的宿命關係,這是新民主運動。讓追求台灣現在與未來的利益,去替代歷史的幽靈與枷鎖。坦白說,面對全球化的新形勢,國族國家真是過了時的觀點,那麼,讓我們共同摸索人類的新制度。摸索新制度必須鼓勵創新,因此,需要支持創新的開放、自由環境,而非獨沽一味。我們為何不能學習歐洲正在摸索的經驗,何況,摸索這種新制度是社會過程中的創新,我們必須要有建立超越藍綠,展望明天的能力,這就是新民主學校的任務。

最後,侯孝賢導演要把這個政治社會過程拍成紀錄片,這確實是紀錄片,但或許,它更是歷史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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